这个初夏的傍晚,我送朋友到车站乘车。由于发车时间未到,我俩便坐在车站广场的石阶上歇息。记得那晚凉风习习,飕飕的风像是要催着彼此早早回家,又像是要促成分别时的相互拥抱,久坐一会儿,让人觉得冷。我们都没怎么说话,都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等待着终会到来的分别。那时走来一个年轻人,他从容自若地经过我俩面前,将背包放在石阶上,再缓步走到广场中央,手拿矿泉水瓶假装话筒,高声唱起歌来。我记不得他唱了些什么歌,老实说,唱得很难听。他唱得非常投入,他的动作和表情差点把他自己感动哭了,尽管如此,稀疏的人流并没有人理会他的存在。只有我俩傻傻地坐着看,痴痴地坐着听。朋友对我说,“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开心。”我说,“他大概不是开心,他是努力地假装自己并不孤独!”
正是因为这句话,我开始动笔写了《一条孤独的狗》。
谁又不呢?明明孤独的像一条流浪狗,却非要有意无意地假装“歌唱”。《一条孤独的狗》里所描写的孤独大师正是打破这种伪装,去直面孤独。在孤独大师眼里,周遭的所有人都是孤独的,愚笨的人不会发现,稍微聪明的人假装不知道。但他们都共同地借用社交、恋爱、金钱、音乐以及信仰来麻痹自己对孤独的感知。殊不知,终有一日他们会对孤独的到来感到惶恐不安,躲也躲不掉,因为面对孤独,就是面对自己。西塞罗说过一句话,“一个完全依靠自己,一切称得上属于他的东西都存在于自身智慧的灵魂之中。”所以,我们很难从外界(亲情、爱情、友情)获得关注或得到真正的满足与幸福。如果有,在子女身上能够找到一点。就如同孤独大师在哑巴身上发现了自我。然而哑巴的死亡,既是要宣布希望的破灭,更是要剥离“自我”的伪装。这是一场悲剧故事,因为文中所写的人物都已到达面对自我的时刻,要直面那个赤裸裸的,既陌生又熟悉的我。
“我们都孤独的像一条狗”,这并非是贬低动物,恰恰相反,我们人类根本无法做到像动物一样安于当下。总把过去的记忆和未来的期望作为伪装自我的工具,以用来蒙蔽、遮掩正在进行的当下。文中的孤独大师力求抛掉这些,但他依然失败了。如他面对《金刚经》的里的哲理一般,明知道“过去心、现在心、未来心不可得”,却总被种种的文明的迹象所干涉。从某种意义来讲,他活得真不如一条狗。然而,制造悲痛和承受悲痛的过程,丢失自我和发现自我的过程,都是朝向孤独,走进当下的过程,这让孤独大师与狗越发接近,所以,他被称为“一条孤独的狗”。
我们因为寂寞而孤独,因为不被理解而孤独,因为独处而孤独,因为失去而孤独…,孤独的原因有很多,我想,最主要的原因一定是不甘于平庸。不甘平庸,才不会将幸福寄托于他人身上。要相信,心智和才能的成熟度一定是与孤独感成正比的。所以我们无需担心孤独的到来,它让我们成长,让我们宠辱不惊,让我们遇到更完整的自己。总之,无论我们多么孤独,也不要变得庸俗,别让泛泛之辈吞噬自己的世界,落得一片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