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惧怕无爱的未来,但惧怕无爱的世界里有了你的出现。”——摘自于孤独大师日常语录。
每度过一个夜晚,就好似翻一页书。孤独大师记不得自己漂泊流浪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如果能记录下来,一定是一本厚厚的、无人阅读的书。大师早早感觉到了自己与世界的距离相隔甚远,他也曾努力地学着去融入,去接纳周遭的一切。然而,回报他的却总是冷漠的嘲讽与虚伪的敷衍。那时候起,他发现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了,他的喜、怒、哀、乐,他的去或是留,他的存在或是消失,没人在乎。所以,他选择了流浪。或许,沉寂在街头,是他唯一还能感受到自己活着的方式。但是,大师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已经无从知晓了,每当有人问起时,他总是回答:“有爱的世界,四海为家。无爱的世界,四海为家。”
“我不惧怕无爱的未来,但惧怕无爱的世界里出现了你。”大师做了一个梦,醒来后全身惊出冷汗,不知道为何,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句话。秋天的深夜变得湿冷,夏天保留下来的破棉袄已经挡不住寒气对仅有温度的侵袭。大师本该不再爱了,却又不知道为何,脑子里一直浮现着女人为他包扎伤口的画面。借着微弱的灯光,大师在夜里摸到了前些日子喝剩的酒瓶,塞在嘴里抿了两口,只有气味,没有酒。好似他现在的世界,只有恋爱的味道,没有恋爱的人。
天渐渐亮了,冉冉升起的阳光斜照着路人,黑色的影子映在寺庙的红墙上分外好看,像是一幅动态的画,更像是一种美好的期待。肮脏不堪的孤独大师吃力地走到画面当中,坐在书写有“南无阿弥陀佛”的红墙下。六个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光,肮脏的他却并没有败坏画面的美感,反倒是像定格在延时摄影中的静物,衬托着穿梭的人群和移动的光影,提醒世人善待每一天。
“动与静,何为?起念、动念、止念、无念,又是何为?”大师在“无”字下面开始了新的思考,这应该是突破孤独理论另一层高度的挑战。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头上的人流越来越多,经过大师世界的人也越来越多,然而能让自己心动的,一生中或许难有几个。大师思考着“动念何为”的哲理,想了许久,得到的答案是:因为孤独。当有一位美丽的女人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切身体会到孤独感瞬间被吸走,他心想,这就是动念吧,像极了曾经的爱情。于是,他忍不住喊道:“美女,我在这!”路过的女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是乞丐,吓得拔腿就跑。
大师再次端身正坐,开始思考“无念何为”:无即是没有,没有即是空。如若空了念头,岂不更加孤独?可有了孤独,就不能算做无念。大师一路追问下来,神情疲惫,最终明白,这是一个徒劳且伤悲的问题。像是穿梭于眼前的一切,没有标准答案。又走来一位美丽的女人,大师又动了心念,不自主喊道:“美女,我在这里!”声音刚出,一滩厚重的口水吐到他的脸上,女人冲他骂道:“去你妈的,臭不要脸!”
思来想去,起念、动念、止念、无念都被孤独大师归咎于思念。因为思念,路上的每一个女人在大师眼中都成了为他包扎伤口的护士。当她们从眼前经过时,他总忍不住喊一声:“美女,我在这里!”以期待转身的那位就是自己心中的人。
遗憾的是,思念并不能用以充饥,也不能将思念的痛楚化作行乞的资本以获得他人的可怜。除了行乞,孤独大师还常去寺庙背后的垃圾堆翻垃圾。这是一件令他兴奋的事,因为除了食物,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翻垃圾除了要有嗅觉、视觉的敏锐性,还要对未知事物保持一颗好奇的心。若不如此,再好的运气也会被抵触的情绪所冲没。大师深知此点,所以总是以极耐心的态度对待每一个垃圾桶。
这一天,他没有找到自己最爱的面食,只找到两盒没有怎么吃过的盒饭,虽然有些变味,但难得吃上的肉片令他心生欢喜。在另外的垃圾桶中,大师发现了几件旧衣服,他试穿了两件,并不合身。倒是有一条暗红色,绣满花纹的长裙引起他的注意。他拾起来抖掉灰尘,毫不犹豫地裹在自己身上。再套上一件破了洞的坎肩,展身看去,好生妖娆。一瞬间,大师忽然在自己身上找到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正当孤独大师陶醉于自己与女人完美结合时,寺庙走来一群工人,他们用三轮车拖着一大框从屋顶扫下来的树叶,准备倾倒在大师身旁,其中两位认出了孤独大师,调侃道:“不错哦,都穿上汉服了!”说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我这是旗袍!”大师非常生气地说道。
“好好好,你说旗袍就旗袍,只是别穿着这衣服跑庙里装什么菩萨。”说完,工人们倒完垃圾,匆匆走了。
被工人如此说来,孤独大师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发现自己的装扮确实像一尊菩萨,更确切地讲,像某一位罗汉。究竟是降龙还是伏虎?大师打算找个镜子好好看看。他正准备离开,不经意看到工人刚倒的树叶堆里有几本旧书,他拾起一本,上面写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孤独大师像是获得了一本武林秘籍,欢喜地翻开来看。他随手一翻,一个巨大的惊喜出现在眼前,令他止不住地笑出了声,并激动地留着眼泪自语道:“对的对的,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孤独大师为了证实自己没有看错,一字一字地指着书上的文字读到:“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