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用几次黄连素片后,刘海洋的发烧症状有所好转,但大腿因为伤口感染而变得肿胀起来。一直守在其身边的李霞见伤口恶化,显得比刘海洋本人更加疼痛。
“你身上还有钱吗?”李霞问到,“我去买点药给你包扎一下,顺带买点吃的,你太虚弱了。”
刘海洋侧身刚要伸手去拿包,想起自己被抢一事,就又瘫躺在沙发上,绝望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低声说:“死了算啦!”
“可不能这样说,你还没见到你女朋友,不能死。”
“关你什么事!不用你管!你走!”听到李霞说及女朋友,刘海洋变得愤怒。他突然变得厌恶现在的自己,以及自己所做的一切。
李霞理解人在生病后会产生激动的情绪,为了让刘海洋恢复平静,她默默地退出了破房子。身无分文的她不知能去哪里,但又不能走远。在楼下的石砖上坐了一会儿,走向了街头。
成都的街头较前两天人更少了,几乎成了空城,死气沉沉的气氛让人感到害怕。转悠了几条街,突然一辆警车停在李霞的面前,大概是长期做小偷的原因,看到警车吓得她赶紧低了头,双手垂在胸前,直打哆嗦。心想:“这下完了,要是被抓走,谁给刘海洋送吃的。”
警车车窗缓缓摇下,探出一个脑袋,极其严厉对李霞喊到:“怎么不带口罩!”
李霞不敢说话,一脸歉意地低着头。
“赶紧回家去,不许在外面晃,听到没!”警车说完,开车走了。
李霞惊出一身冷汗,急忙点头回应,加快步伐,往小巷子走去。
进入巷子,李霞意外发现此自己身处之地竟是前天晚上买药的地方,抬头一看,巷子深处果然稀稀拉拉排着长长的队伍。店铺里,老板一人在柜台内又是数口罩又是数钱,忙得不可开交,排队的人也异常安静地望着柜台,希望轮到自己的时候还能买到一定数量的口罩。趁着店老板不注意,李霞悄悄溜到药店后方,怯怯懦懦藏在货架下,仔细搜寻有关包扎伤口的药物。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一些纱布和碘伏,以及一些消炎药,塞进自己裤包里。正打算溜掉时,却被老板意外看到。
“你在那里干嘛?”药店老板停下手上的活,冲她喊到,一时,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李霞身上。
“没…没怎么啊。”李霞说着就要往外走。
“你别走,”药店老板将李霞叫住,极快迈出柜台,朝她走来。走到李霞跟前,伸手从身旁的药架取了两盒感冒冲剂递到她手上,说:“黄连素片被抢购完了,你拿点这药回去,都是一样的药效。”
李霞满脸通红,接过感冒药,转身跑了。
返回的路上,李霞的肚子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不得不冒着被警察发现的风险去寻找超市。又走了几条街,才发现一家大型超市开着。超市门口人来人往,走出的人都提着大包的蔬菜水果等食物。李霞没有过多顾虑就往超市里面跑去,刚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排队测体温,登记身份证!”门口的保安将李霞叫住。
李霞被近乎警察的口吻喊得呆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万没想到连进超市买东西也会被人盘查。是拔腿跑,还是隐瞒对方?没等想明白,保安已经将想手枪一样的体温测量仪器指在她头上。
“温度正常,去填一下身份信息。”保安说着。手已向另一位顾客头上指去。
“有没有去过武汉,或和武汉来的人接触过?”
“没!”李霞在登记处用肯定的语气向另外一个保安回答。
“最近有没有发烧症状?”
“没有!”
“写上你的姓名、身份证号、籍贯、电话号码,然后就可以进去了。”
李霞用极快的速度在纸上照着前几行的信息填上,匆匆跑进了超市。因为太饿的缘故,货架上但凡是吃的东西对于她来讲都是美食,不知不觉就满满装了一筐子。直至感到了重量无法承担时,才想起如何付款的问题。在超市的蔬菜摆放区域,人声鼎沸,人群的涌动提醒了李霞应该做些什么。她看准了一个行动迟缓的老太婆,不假决疑地挤到其身后,轻轻的一次触碰,一个布做的钱包就到了她的手中。于是提着食物急忙跑收银台前。因疫情防止近距离接触的缘故,顾客结账时被要求人与人相隔一米排队等待,在收银台前堆起长长的队伍。李霞见此,深感不妙,一边狼顾般回头看,一边往队伍前方插队,刚插到人前,就被身后排队的人吼住。刹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身上。李霞脸通红,但她没有离开队伍,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任由指责的声音在她耳畔环绕。厚着脸皮,忍受着收银员蔑视的眼神,结账付了钱。
正当李霞将食物装袋且感到庆幸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抓小偷,那人…那人是小偷,偷我钱包…快抓住她!”喊话的正是刚才买菜的老太婆,看着李霞眼也不眨地朝她奔来。
听到声音,李霞提着食物拔腿就跑。她跑,站在一旁的几个保安也跑起来,不一会儿功夫就将她堵在出口处的墙角。逛商场的人也跟着围了上来,再也顾不上保持一米的距离,全部探着脑袋往里看。李霞被越来越多的人围住,却一直将手上的食物抱得死死的,心想,大不了放下钱包和食物走人。可想着心里又不安心,毕竟她和刘海洋两天没吃东西了,她自己饿肚子倒是可以坚持,但想到重病在身的刘海洋,不免心不甘休。正为难,围观人群中有人开始吆喝起来,“抓起来,抓起来!”又有人拨打110报警电话,见如此情况,她豁出嗓子大喊到:“离我远点!我是武汉来的!”
顿时,人群呼啸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