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都活得如此可怜,需要用爱来支撑每一天。那些强颜欢笑的人,他不是拥有了多少爱,他只不过是学会了对自己日复一日地复述谎言。”——摘自于孤独大师日常语录。
祇树给孤独园,这是一个怎样的孤独园呢?孤独大师将拾来的《金刚经》反复阅读,希望从中得到答案。然而不管怎样,他坚定地认为,关于孤独,早在佛陀时代就已成为一个深奥的哲学问题。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孤独的,犹如一个巨大的孤独园,装着一个个无处安放的灵魂。
在孤独的夜幕中,在橘黄的路灯下,孤独大师静静地阅读着让他爱不释手的《金刚经》。当他读到“如来说三千大千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震撼到他的内心深处。他心中感叹道:原来三千大千世界都装不下佛的孤独!看来,对孤独的强烈感受并非大师一人。感受孤独,如同是从茫然的困惑到清晰的觉悟一样,是修行路上的必然历程,只是有些人经历的时间长,有些人经历的时间短。大师读着金刚经,想明白了这些,觉得自己的孤独感就少了许多。
不知是深夜几点,大师的朗读声引来了两个正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两人一胖一瘦,拿着酒瓶,相互搀扶着对方,歪歪倒倒地走到大师面前。长得胖的人听到大师嘴里念出:“此人无我相、无人相、无寿者相…”时,大发雷霆,举起啤酒瓶就向大师砸去。好在酒鬼手脚失了协调能力,酒瓶砸到了大师身旁的路灯柱子上,碎玻璃和酒洒了一地。“傻逼,你说谁无人相了?谁又无寿者相了?!老子一脚踹死你,信不!”酒鬼说着,提起裤子就冲着乞丐踹去。由于刚洒的酒让地面变得湿滑,酒鬼抬起右脚去踢乞丐时,左脚一滑,整个身子失去了重心,一个后仰,后脑着地栽倒在孤独大师身旁。只听到“砰”地一个闷声,人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旁边的瘦酒鬼看得愣了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蹲下身子,用双臂拽着胖子的手,试图将他搀扶起来。胖子体积太重,身体纹丝不动地躺着,只有头被拉拽的力量弄扁了方向,脸朝向孤独大师,翻着白眼恶狠狠地看着他。朝着瘦子一方的后脑勺,暗红色的鲜血带着一股热气潺潺涌出,不一会儿就积起一滩,夹着酒和碎玻璃,被垂直射下来的灯光照得闪闪发亮。
醉了酒的瘦子被血迹印出来的亮光照醒了,扔下手中的酒瓶便跑。孤独大师依旧坐在路灯下,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血腥味混杂着酒味,充斥着整个淡黄色的夜晚,令大师鼻子发酸。“你这是有多么孤独,需要喝得如此狼狈不堪?”大师叹了一口气,自语道:“人这一生不就这样吗?孤独地来,又要孤独地去。你算不错了,还有我陪着。而我…”
大师正说着,一条脱毛的大黄狗不知何时出现在灯光下,这条狗正是前些日子撕咬大师的狗。它露出尖锐的牙齿,站在两人中间来回踱步。一会儿,狗又围着死人不停地嗅着嗅去,嗅了好一阵终于停下来,冲着死人恶狠狠地叫了两声后,舔舐起流在地上的鲜血。狗舔两口鲜血,抬头看一眼大师,舔两口鲜血又抬头看一眼大师。孤独大师没有因为被它攻击过而感到害怕,更没有因为它在舔舐血液的过程中,因护食而警惕的眼神感到恐惧。他只是又被此情此景带到了深深的孤独感中。
流浪狗舔完地上的血液,又开始舔舐死人后脑的血液,接着又舔死者的脸、嘴、鼻子、眼睛、耳朵。
“其实我们都活得如此可怜,需要用爱来支撑每一天。那些强颜欢笑的人,他不是拥有了多少爱,他只不过是学会了对自己日复一日地复述谎言。”大师又长叹了一声,看着听不懂他说话的狗,看着听不进他说话的人,闭眼睡了。
孤独大师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坐在一个黄金遍地的园子里,游人身穿华丽的服装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时而有人向他抛洒血红色的鲜花,时而有人向他高声歌唱。又有人走到他跟前触摸他肥大的耳垂,更多的人,是在远处朝着他的方向就行跪拜。在梦里,他所到之处都是阳光灿烂、青草芬芳的,有无数的人民跟着他的脚步,听着他讲述孤独园里的故事。
次日清晨,孤独大师被嘈杂的议论声吵醒,他睁眼一看,自己与睡在一旁的尸体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两位穿着警察服装的人正蹲在尸体旁提取样本,另外一位女警察朝他走来。因为常常被警察、城管驱逐,大师对警察有一种恐惧感,见到警察朝他走来,便立即起身,条件反射地说道:“警官,我马上就走,我马上就走。”
“谁准你走啦?”女警察走到跟前,双手插在裤兜里,用一种娇怪的声音说道:“跟我们去派出所一趟!”
大师被带到一个黑黑的房间里,带他到派出所的女警察坐在他的正对面,旁边一个警察拿着笔和口供本。女警察问道:“你的名字!”
大师面对这个问题,想了好一阵才开口说:”孤独。“
“什么顾,什么笃?”女警察严肃地问到。
“孤寡的孤,独立的独。”大师高声且一本正经地回答。
“孤独!你说你叫孤独?逗我好玩是不!给我说真名,身份证上的名字!我告诉你,最好老实点,要么放你走,要么送你去监狱。”女警察有点生气,认为自己和一个失智人讲话,羞辱到了自己的智商。旁边的警察提醒道:“问他有没有身份证,让他拿出来。”
“我没有身份,我就是孤独,孤独就是我。”
两个警察感到无奈,既生气又好笑,做笔录的警察看出了孤独大师确实是一个神经病,笑着调侃道:“那你给我们说说,你这个孤独是哪里来的,到街头去都干了些什么呢?”
“孤独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孤独。所谓孤独,即非孤独,是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