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刘海洋逃跑的缘故,用于隔离新型冠状病毒疑似感染病例的医院,加强了防护力度。不但在医院门设置了层层防护,就连医院门口的道路路口也设置了关卡,禁止一切社会车辆进入。李小尹坐着前日到机场接自己的车,路上一直设想与刘海洋见面的情景,心情时而心花路放,时而愁眉苦脸,她不知道与刘海洋的见面会发生什么,充满期待,又有些许恐惧。当汽车行至路口时,突然被拦截下来,两个特警上前命令车辆及时掉头离开。
“警官,怎么了?我昨天都能进,今天怎么就不让进了?”李小尹的司机摇下车窗问到。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特警极不耐烦地说。
是啊,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任凭情深似海,志比天高,谁都无法操纵时间。李小尹好似突然被警察的话点醒,呆呆地坐在车上,居然没有上前一步争取的动力。司机看着她,想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她看着司机,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办。
“你说你昨天来过?”李小尹忽然问到。
“我…是的,李小姐。”女司机支支吾吾地说着,将车掉了头。
“来这干什么?”
“我…我…你可别告诉你妈,”女司机感觉到车内的异常气氛,见到李小尹用疑惑的眼神将自己看着,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吞吞吐吐地说:“我前天晚上到机场接你,路上太黑,突然有个人闯红灯串出来,被我…撞了。”
“撞了怎么会送这里?谁都知道这里是用来隔离新冠的医院。”李小尹追问,丝毫没有对交通事故过责感兴趣。
“我也不知道啊,警察直接往这里送的。”女司机大概是担心老板的女儿怀疑自己与肺炎病毒患者有接触,为了不惹麻烦,极力地解释。“噢,对了,好像说是武汉来的,要送到这里隔离。我想着,我把人撞了,好歹来看望一下…”
“他叫什么名字?”李小尹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人一定是刘海洋。
“我不知道,我撞上他时,还来不及报警,他就跑了,后来跟着警察在机场出口找到他。当时…劝他去医院接受治疗,他也不去,说是在等什么人,很着急的样子,最后警察强行将他带走的。”
李小尹听到这,眼睛模糊了,她知道这个人就是刘海洋,忍不住问:“他伤得不严重吧?”
“这…我也不清楚,反正流了很多血,但…他爬起来还能跑,我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我也不知道,昨天去医院也没看到他。”女司机说着,掏出手机,翻出当日拍下车祸现场的照片递给李小尹看,继续说:“你看,这真不怪我,他走的快车道,冲红灯,突然出现我前面…”
接过手机,李小尹屏着呼吸,神态凝重,细细地看着手机里的画面。第一张,暗黄的路灯照亮路面,一个人和一个自行车躺在路边。第二张,奔驰轿车车头凹陷。第三张,一张胖乎乎的脸蛋,鼻子和嘴巴留着血。看到这,李小尹用沉重的声音说到:“停车,马上。”
车子停下,李小尹丢掉手机,开门就往回跑。一口气跑到特警站岗的地方,央求警察放自己进去。警察没有理会眼前的千金大小姐,面对疫情,面对生死,儿女情长真是令人可笑至极。李小尹见说不通道理,强行往里闯,却被高大的警察一只手拧了回来,按在路旁无法动弹。
正与挣扎时,两辆救护车开到路口也被拦下。一位医护人员下来与另外一个警察沟通后,全车的人又一一下车接受检查,除医护人员外,还下来两位老人三位年轻人,都戴着严实的口罩。一位女士刚一下车,就看到了正与特警争论的李小尹,跳着朝她挥手。李小尹不知所以,定睛看了好一会儿,因为戴着口罩的原因,未能认出是谁。接着隐约听到传来:“我是陈婷婷,刘海洋在找你。”的声音,才辨认出是刘海洋朋友。急忙伸手像她打招呼,没等伸出手来,陈婷婷已被赶上了车,往医院开去。
“她可以进去,我为什么不可以进去?”李小尹从冲着警察大喊。
这次警察没有再与她答话,掏出了手枪。
被赶出陈婷家的李霞意外躲过了强制隔离,一个人游荡在陌生的城市里。同所有当时身处异地的武汉人一样,李霞登门多家酒店均被拒绝入住。她曾撒谎对刘海洋说,自己回成都过年。成都几时成为过她的家,成都几时又不是她的家呢?作为孤儿的她,早已学会了在孤单中坚强,学会了随处为家。
见到人烟稀少的街道,李霞感觉到了武汉疫情的蔓延速度,她主动避开人群,找到一个僻静的公园过夜。对于李霞而言,公园的厕所大概是整个城市最温暖的地方,可以避风遮雨,且安静敞亮,只要门一关,就是属于她私人的天堂。这当然不是她第一次入住厕所,但这一次却是最为安静的一次。在盥洗池,她完成了三天以来唯一一次洗漱后,选了一个最里侧的卫生间进去关了门。好在地上还算干燥,李霞用一张纸板垫在地上坐下,依靠在墙角闭眼睡觉。
正要入梦,忽然听到有脚步声朝她走来,李霞想是上厕所的路人,便没有在意,趴着膝盖上继续睡觉。令她万没想到,这时门却砰砰响起,她立刻发出声音,以提示对方卫生间里有人。“有人!”李霞喊道。外面的人没有理会她的提示,继续敲着门,劲越使越大,门板被敲得直颤抖。“说了有人,怎么还敲!”李霞继续大声喊道,敲门声终于停下来,透过门板,依稀能听到男人粗旷的喘息声。一个身影从脚下的缝隙投射进来,渐离渐近,像是在往里面窥探什么。李霞屏住呼吸,镇定心神说道:“拐子,我莫钱莫色,昨天刚刚从武汉回来,没得住处才来的这地方,麻烦你行个方便…”话刚说到“刚刚从武汉回来”时,门外的人疾步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