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李小尹的父母早早出了门,繁忙的生意不容全家人有过多的时间聚在一起,对于李小尹而言,这不失为一件好事,虽然两年没有团聚,但大年三十这一天时间就让母女俩吵了不少嘴。吵嘴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母亲嫌弃女儿开销大又不接手自己生意,二是母亲抱怨女儿年纪不小也不谈对象。对于第一条指责,李小尹心中勉强还能接受,但说到第二条时,委屈和气愤就直冲脑门。她毫不避讳地将两年前母亲强烈反对自己和刘海洋在一起的事情拿出来,作为争论的论点大吵一通。不过,同两年前一样,母女的争论最终总是以李小尹的沉默收场。
世事多变,谁又能保证诺言的兑现呢?
本满怀希望的李小尹,在机场与刘海洋的莫名错过,冲淡了她对爱情的期许与渴望。尽管,回到成都所看到的点点滴滴都能让她回想起曾经的画面,但此时所呈现的画面以渐渐退去了色彩,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开始觉得,或许对与刘海洋重归于好的幻想本就是灵光一现,只是贪念勾起的一丝不舍,她开始觉得,其实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她给在成都的朋友打了几通电话,想约出来见见面,却奈何疫情的新闻如暴风骤雨般倾泻在城市的每一处,让人迟疑、害怕、无法出门。她又给闺蜜张月打了电话,却一直无法接通,发了微信,才知道对方已经将自己拉黑。一种强烈的失落感骤然生起,心中不免感叹人情冷暖。
“两年时间能改变太多的东西,更何况那虚幻缥缈的爱情呢?”
无所事事的李小尹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贺新春的综艺节目全被疫情的信息所替代,看了没几分钟就让人感到乏味。她不停地更换频道,心中产生后悔回国的情绪。正要关掉电视,一则有关成都本地疫情的新闻将她吸引住。
“隔离人,不隔离爱。成都首例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疑似病例被送往市政府专设的防疫中心进行隔离。据悉,此病例为武汉籍人士,因访亲于1月23日乘汽车抵达成都,当日晚上就被送到防御中心。防御中心为疑似病例进行全方面检查,并设置独立房间进行隔离,隔离期间将为患者提供食宿、诊断、治疗。”电视台的记者穿着防护服,在初设的隔离医院门为观众介绍着新建隔离区的状况,极力宣导着政府在防御疫情方面做出的努力。并反复提醒市民,如果有武汉来蓉的人员,主动向社区工作人员、辖区民警上报,以及鼓励市民居家过节,不访亲探友。
“隔离人,隔离不了爱,在本次采访疑似病例中我们更是记录下令人感动的一幕。”记者继续介绍着。电视画面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李小尹仔细一看,正是两年未见的刘海洋。电视里的刘海整个人虽然已经发胖,头发凝乱,但从神情上一眼就能辨认出,这就是她曾经深爱的男人。
电视里,刘海洋冷静地回答着记者的问题,忽然转过身子面朝着镜头说道:“李小尹,你一定等我,我出院就去找你!”
此话一出,李小尹的泪水瞬间涌出眼眶,之前的疑虑烟消云散,对爱情的信心与憧憬油然而生。她几乎感动得不知所措,一会儿拿出电话不停地拨打着无人接听的电话号码,一会儿跑去卧室换试各种款式的衣服。她未做任何思考地决定,要去找刘海洋。
经过一番咨询,终于知道了电视中报道的隔离医院所在的位置。李小尹翻出抽屉里以铺满灰尘的收纳盒,找到两年前刘海洋送给自己的耳环佩戴上。将机场购买的钢笔礼盒装进包里,急匆匆地找了一辆出租车往医院赶去。
路途上,出租车司机向李小尹抱怨起疫情爆发给他们生意带来的影响。“春节期间城里本来人就少,他们还规定不能乘坐公共交通,妈的,我就搞不懂了,我们出租车怎么就算是公共交通了,这明明就是私人定制,是吧。再说了,不就是一个流感吗?搞得那么恐慌,老百姓还要不要生活啊?他们那些当官的有工资拿,我们呢?我们必须要出门去赚钱啊,不赚钱,每天给公司交规费哪里来?还有一家老小,伸着手向你要。”出租车司机抱怨着当下的困难处境,殊不知这只是工作困境的开始,他更不会知道这种困境将要延续三个月之久。李小尹听着出租车司机唠叨的话语,心中也不免感慨社会底层人士的不易。从来不愁吃穿,甚至没有考虑过赚钱的她也莫名多了一份紧迫感。如果自己能从经济上独立,何至于当初的爱情会被母亲指指点点,何至于与刘海洋要坚持走到一起会如此的困难。“多少理想和爱情都被现实打败,就有多少理想和爱情在现实中创造。”想到自己正处在赶往爱情的路上,李小尹心中又有了些许宽慰。
“听说医院都关门了,你们大过年跑那么远的医院去干什么?”出租车司机出于职业习惯,不停地找话题与乘客攀谈。
“不会,所有医院都关门了,这个医院都不会关。”李小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司机的问话。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专门收治这个肺炎疾病的。”李小尹刚说出话,看到司机诧异的表情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急忙补充到,“放心,我没得这个病。”
“那是…”司机一改之前的热情,神情极其严肃地看着前方。
“我去看望我的男朋友。”李小尹并不那么自信地低声回答到。
尽管如此,出租车司机还是踩住了刹车,以汽车没油的理由提出返程。李小尹气得差点开口骂人,但两年的留学经历让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自己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能和这些人计较。只好下车给母亲拨打了电话,让派车来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