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是如此有趣,在幸福快乐的时候转瞬即逝,在煎熬痛苦的时候漫长无比。或许是想见到刘海洋的心情过于迫切,让李小尹等待的心情变得额外美丽。在机场候机时,她产生了很多幻想,很多与刘海洋初认识的时候才有的幻想。比如,他俩重归于好后,在成都有了自己的房子,一起宅在家里天天看美剧,比如筹划一场超凡脱俗的婚礼,比如生一个可爱的宝宝,跟着她姓李。她憧憬着未来的一切,已然忘记了正在肆虐全国的疫情。不过她很快让自己恢复了镇定,她深深的明白,正是因为这样的幻想让自己在两年前面对这段感情时,倍感无力。
怀着平静的心情,李小尹拿着精美的礼盒登上了飞往成都的飞机。此时已是下午6点,天色一片灰寂。压抑的气氛注入在所有乘机人员身上,蔚蓝色的口罩成了飞机上唯一的面部表情,没带口罩的李小尹额外引人注意,但她并未留到异样的眼光和不适的一切,从容若定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机舱内原本拥挤的过道,此次航班却宽松无比,并非乘客有所减少,而是每一位都努力地避让着对方快快过去。
找到座位时,李小尹惊奇地发现,一位没有带口罩的老外,举止相貌十分眼熟,“真幸运,又碰见了你。”听到外国男子的声音,她立刻想起在英国飞往上海的飞机上,同自己坐在一排那个傲慢的英国人。
“但愿我们的相遇不会给你带来厄运,毕竟我是这飞机上唯一不戴口罩的人。”李小尹从容地坐下,调侃着英国男子。
“不不不,你不是唯一,我也是没戴口罩的人。”英国男子一脸抱歉的表情,当设身处地体会到中国人对待疫情态度时,他意识到之前的一句玩笑语言在这里已然成为伤人的刀子。
“在这里,你和我们不一样。”在英国两年时间,李小尹学会了英国人那一套看似俏皮实则尖酸刻薄的话。她想来也感到奇怪,自己现在对待英国和英国人的态度,与去英国前截然相反。
英国男子面对李小尹带有讽刺的话无言以对,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
经过一阵颠簸,飞机顺利进入通往成都的航线。乘务员向英国男子和李小尹送来两个口罩,并用英语向英国男子解释佩戴口罩的要求,李小尹接过口罩,虽感到别扭,但还是配合戴在脸上。英国男子起先摆手拒绝,但面对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他又只得老老实实地将其挂在脸上。
“这是送给父母的礼物吗?”看着李小尹手中一直拿着一件精美的礼盒,为了打破先前的尴尬气氛,英国男子好奇地向李小尹问到。
“不是,这是给…”李小尹犹豫了几秒钟,紧接着用肯定的语气说道:“这是给我男朋友的。”
“你男朋友真是一个幸福的男人。”
“当然,我也很幸福,因为在我去英国的两年里,他一直在等我。”李小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没有底气的,她根本不确定这两年里刘海洋是否真的有等自己,她甚至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有没有新的女朋友。但她需要用这句话来鼓励自己,尽管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哇,真令人羡慕,”英国男子若有所思地说:“跨国恋爱,好辛苦的,对于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噢?莫非你去成都是为了找女朋友?”
英国男子看着李小尹的眼睛,嘴角露出了笑容,他抓了抓脑门说到:“对,你真聪明,我在成都的女朋友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她叫‘火锅’。”
“这不是你的女朋友,这是所有人的女朋友!”李小尹说出,两人都笑了。
原来,坐在李小尹身旁的英国男子刚刚继承了父亲在利物浦的一家餐厅,因餐厅临近利物浦大学,时常有中国留学生到他的餐厅就餐。在经营餐厅时,他认识了一位中国女孩,后来成了他的女朋友。当问及女朋友最喜欢吃那一道菜时,女友毫不犹豫地回答到:“火锅!”至此以后,火锅和女朋友在他心中早已画上了等号。因中国餐厅在利物浦生意红火,他有了做转营中国菜的想法。于是,与女朋友约定春节期间来成都,一则见女方父母,一则考察火锅的市场以及寻找合作的方式。
英国男子向李小尹讲述了自己把火锅当成女朋友的缘由,成功打破了两人先前的隔阂与不悦。抛开现在对英国的偏见,李小尹在心里其实蛮羡慕这样的人,毕竟,她也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为了爱情不顾险阻,为事业而四处奔波的样子。她一直计划着在完成学业后,靠着父母的支持,能够拥有自己的生意,能够独当一面。在物质上、经济上独立后,能够与刘海洋过上安定的、别人羡慕的生活。可是要实现这些想象,怎能靠想象去实现,思来想去,并不容易。也正是因为如此,两年前,她与刘海洋靠着纯粹的想象力所构建的爱情,面对现实冲击时,显得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也不容易,爱情啊,酸甜苦辣,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这好比吃火锅,自己调配的味道自己尝,自己尝在嘴里的味道只有自己知道。”
“你这个比喻太恰当了。”英国男子对李小尹的见解拍手称赞,沉默片刻后又说到:“我女朋友曾对我说过,‘自己做的选择自己就要承担后果。’世间上好多事,看似上天注定,其实都是自己在做决定。我也曾经有过你这样的爱情,女朋友在新加坡,我选择了回国,跨国恋爱坚持了不到一年就分手了。所以我很羡慕你。”说着,英国男子叹了一口气,“如今的时代,能经得住时间考验的爱情,真的很少。”
“以前的爱情就经得住时间考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