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爷爷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如此。”英国男子谈到自己爷爷,露出幸福的神情,从自己手机里翻出一张翻拍的黑白照,递给李小尹看。照片中,一个帅气的军人和一位东方女人依靠在一起,眼中充满甜蜜和向往。“左边是我爷爷,右边是这位漂亮的女人叫和子,这是他俩在缅甸时拍的。”英国男子向李小尹介绍到:“那时我的爷爷在缅甸服役,和子是日本的医务兵,爷爷在一次战役中意外将她俘虏,后来因为和子给爷爷治疗伤口,两人逐渐认识并相爱。1945年日本投降,二战结束,我爷爷回国,和子被遣返日本,两人从此再无联络。就在前两前年,爷爷病重,向我们提起了这段往事。我的父亲通过日本的朋友四处打听和子的消息,最后得知和子并未在日本,而是一直住在缅甸。2017年年底,我同着父亲去往缅甸,在一个偏远的山村找到了和子,她依然健康、漂亮。她所居住的房子就是当年和爷爷一起生活的地方。她说,她一直在等待我的爷爷,房子还是以前的样子,可她老了。”英国男子说着,眼睛湿润起来。
“和子后来有跟你们一起回英国吗?他们见面了吗?”李小尹也被故事感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局。
英国男子呆滞地摆了摆头,说:“这张照片就是和子给我的,她希望我能带回去给爷爷,她说这是他们的爱情,永远不会老去的爱情,都凝固在那最美好的瞬间里。”
听着英国男子讲的故事,李小尹转过头,用纸巾悄悄地擦拭掉眼泪。时间啊,从不讲情面,悄无声息地夺走人的所有,汹涌澎湃地逼着人还。“人生太短,只够爱你一个人。”李小尹想起刘海洋曾经对她说过的情话。如今想来,意义非凡。她越发地确定自己回国后应该做些什么,她要与李海洋重新开始以前的那段感情,开始充满寄托、希望、向往的生活。
因为一个故事,李小尹与英国男子畅谈开来。他们聊了许多话题,李小尹聊得最多的是刘海洋,英国男子聊得最多的是火锅。李小尹大概是第一次将男朋友的各种好讲与别人听,心中洋溢出无法抑制的喜悦与幸福,她忍不住将存在手机里的《湖边蜻蜓》放给英国男子听,像是等不及要向世人宣布或炫耀,自己拥有着苦涩且又甜美的爱情。
刘海洋一行五人驾驶的汽车翻过秦岭进入四川,一路上少见车辆,畅通无阻经过广安、南充、遂宁,最后跨越龙泉山脉进入成都平原。到达成都地界,天色已尽黑,但五人却并未因为黑夜而有一丝困意,各个伸长脖子眺望着前方被城市染红了一片的天空。成都,万家灯火依然明亮,只是道路上静的令人发慌。武汉疫情爆发,全国各地纷纷启动重大卫生事件一级响应,成都作为一座百万级大城市也积极做出响应。加强疫情防御措施,号召全民居家隔离,对出入境人员进行检查登记等系列工作,在全市各个地区迅速开展起来。社区、乡村、医院、各机关单位无不参与其中。
为了保证刘海洋能准时赶到机场,严正民通过绕城高速直接奔向成都国际机场。当汽车即将到高速出口时,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我们下了绕城高速,再上机场高速,到达机场只需要十来分钟。”严正民舒展了一下身子,冲着刘海洋欣慰地说到。刘海洋听到严正民嘴里说出的时间,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他能准时到达机场,今天一天的折腾与期待将会得到一个完美的结果,车上除了曲丽丽以外,所有人都为其感到高兴。他从背包里取出手机,准备给李小尹发一个短信,手机却因为没电无法开机。陈婷见刘海洋着急的样子,急忙转身,伸手吃力地翻找后备箱行李包里的充电宝,由于充电宝压在包的最下面,不容易拔出,只好将充电线插上,将手机放在包里充电。
没过几分钟,汽车减速驶出高速主干道,缓缓拐入通往收费站的岔道。收费站前排着长长的车队,这超出了严正民的想象,“大过年的,怎么还那么多车进城?不是都应该是出城回家过年吗?”严正民疑惑地说。
“跟过年没什么关系,路上也没什么车。”陈婷从后排站起身子,将头探向前排,抱怨到:“哪是什么车多,是每个车都在检查。”
“不会是检查我们武汉人的吧?”曲丽丽诧异地说。自从她一觉醒来,对成都充满期待的热情,随着距离的缩短而越发强烈。中途丈夫给她打了两个电话,糟糕的心情直到看到成都城市的灯火才渐渐消失。可现在,她从未担心过的问题,似乎即将发生。
“妈的,那里牌子上写的什么,返回?返回尼玛B啊!”严正民气愤地骂到。所有人都被严正民的声音惊住了,眼光随着他望的方向看去。收费站两侧的桅杆下立着两个巨大的喷绘牌子,写着“武汉来蓉人员请返回”几个大字。收费站出口,站着密密麻麻的持枪武警,他们戴着口罩,挨个挨个对车辆人员进行身份核对与检查。
“正民,你靠边停车,开一下车门锁。”刘海洋冷静地说到。在他看到牌子和武警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下车,离李小尹飞机降落不到40分钟,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没有时间迟疑。
“这里停车很危险,我再往前面开一点点。”严正民立刻明白了刘海洋的意思,前方虽然已经堵车,但车辆正处于拐向出站车道的弯道盲区,为了安全考虑,他需要再往前行驶一段距离。
“不,现在,快,再往前面,被武警看到更下不来。”刘海洋忽然大喊。
严正民急踩住了刹车,由于惯性,曲丽丽的头重重地撞在前车窗玻璃上,“你这朋友都是什么疯子!”曲丽丽怒骂到,眼看即将到达目的地,却在最后一刻前功尽弃,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大骂道:“疯子!都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