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洋无心在乎眼前的一切,提起背包就跳下了车。此时刚好一辆汽车拐入弯道,飞速向他冲来。他极快地侧过身子,往后一仰,汽车擦着他的衣服飞驰而过。他淡定自若,继续穿过马路,翻过高速路的围栏,顺着凹凸不平的石壁滑到下方的城市街道。
街道上空无一人,汽车都看不到几辆,更何况出租车。他站在街道中央焦急地张望四周,片刻,便毫不犹豫地沿着机场高速往机场飞奔而去。
机场高速是高架桥公路,桥上高速通道,桥下普通公路,红绿灯多,车辆少,黑乎乎的一片,让人分不清南北。偶尔有出租车从奔跑着的刘海洋身边经过,招手却没一辆停车。跑了约两公里,刘海洋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见路口整整齐齐摆满了共享单车,忽然想到骑车能提快速度,于是气喘吁吁地放下背包翻找手机,准备扫码开锁,可找遍了背包与全身衣兜也没有找到。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用手拍着脑门,对自己骂到:“你咋那么蠢!”
刘海洋猜想肯定是因为跑步颠簸太厉害,从背包破洞颠落在路上。“原路返回找手机还是继续跑?没有手机如何联系李小尹?”一时间,各种无解的问题敲击着他的大脑。正此刻,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走到他前面,弯下身子,用手机打开了一辆共享单车。清脆的开锁声将刘海洋惊醒,他急忙冲到女孩子面前,扶着单车的车头,着急地说到:“能借我用一下你的单车吗?我手机掉了。我有急事!”
“可是…”
“我求求你,我给你钱,好吗?我有钱。”说着,刘海洋就放下背包去拿钱。
“不用不用,你骑去吧,到了记得关上锁。”女孩子看到刘海洋着急的眼神,不免产生了怜悯之心。
刘海洋连忙道谢,跨上单车就朝着机场飞驰冲去。一路上也顾不得红灯绿灯,他只想着,没有手机应该怎么与李小尹取得联系。他想,或许应该学电视上那样,找个牌子写上李小尹的名字,在人群中高高举起。再一想,其实也没必要举牌子,她又不是不认识他,他只需要站在出口的最明显处,她就一定能看到。“可是,自己现在模样,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她还能认识吗?还有出口,又是哪个出口呢?”刘海洋想着,“英国飞到成都,肯定是国际航班,准是在T1航站出口”(成都机场T1为国际航站,T2为国内航站)越想,他越是加快了骑行速度。
“砰!”一声巨响。
一辆黑色奔驰轿车从十字路另一侧飞速驶来,直撞向横穿马路的刘海洋,车连同着人一并被飞到五六米外的马路边。奔驰轿车急忙刹车停下,开门走下来一个女司机,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刘海洋,吓得差点哭起来。尽管车祸动静并不小,尽管车祸现场所处地段并不偏僻,但没有一个旁观者。女司机不知所措,呆滞了一分钟后急急忙忙跑上了车。她发动汽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将油门关掉,慌乱地再次跳下车,神情恍惚地掏出手机,将现场逐一拍照。她再一次走到刘海洋身旁,看嘴角和鼻子都在出血,才拨打了120和110电话,吞吞吐吐地向警方和急救中心简述了车祸现场的地点与情况。
“你没事吧,快醒醒。我不是故意的。”女司机伸手戳着刘海洋的肩膀。
听到女人的声音,刘海洋瞬间站立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自行车旁边,伸手去扶自行车。车子已被撞歪了车头,车轮也变了模样。
“你别动,救护车马上就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刚刚…明明是绿灯,我不没看见…”女司机见刘海洋突然站立起来,诡异的举止像是在寻找什么,以为他失去了神志,心中更是害怕。
“离机场还有多远?”刘海洋冷不丁地一问。
“一两公里吧,我不知道,你快别动了。120马上就来。”女司机看着鼻子还在流血的脸,惊怕地央求到。
刘海洋没有理会眼前的一切,他擦掉了脸上的血迹,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航站楼,拖着疼痛的腿,跌跌撞撞地朝着前方奔跑而去。
十分钟分钟后,救护车、警察赶到了现场,奔驰女司机将先前的情况如实向交警做了讲述。救护医生看到地上的一滩血,为此赶到惊讶,判断被撞男子伤势肯定不轻,必须及时的救治。警察也为此赶到奇怪,只见过肇事者逃逸的,没见过受害者逃逸的。一番思索,想必此人肯定是在逃犯或吸毒者,才会冒着如此严重的伤势逃跑,于是立即上报情况。做完现场勘查记录工作后,警察按照女司机提供的线索向机场寻去。
从天空俯瞰城市的夜,用“万家灯火”形容这个词更为直观。望着飞机窗外的成都,一种难以言表的苦楚与心酸在李小尹的心中波荡,她曾日夜思念的家乡离她越来越近,她所牵挂的人正在灯火的阑珊处翘首,她默默祈祷,但愿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
晚上9点40分,李小尹乘坐的飞机准时降落在成都国际机场。飞机刚一落地,几乎所有乘机人员都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发信息。李小尹也不例外,刚一开手机,就收到刘海洋的短信,“等我,永远爱你。”这是刘海洋中午发的短信,不知道是网络堵塞还是手机接收问题,李小尹到了成都才收到。当她看到短信内容时,激动得鼻子阵阵发酸。她忍不住递给旁边的英国男子看,并翻译成英文读给他听。接着回复短信道:“我到了,T2航站楼出口,期待见到你。”
越是期待,时间过得越是漫长。下飞机的队伍久久地拥堵在舱门处,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挪动着,乘务人员耐心地、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每一位乘客带好口罩下机。直到出舱那一刻,李小尹才看明白,舷梯下两排身穿防护服头戴防护罩的队伍,正用喷雾器对着每一个旅客从头到脚喷射药水。她万没想到,两年后第一次归国,家乡迎接自己的方式居然如此特别。原本充满期待与激动的心情,瞬间被浓烈的消毒剂味所覆盖,压抑的气氛布满了天空下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