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日的武汉,官方公布新型冠状肺炎患者以超过1000人,武汉金银潭医院、国家呼吸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等团队指出,此次新型冠状病毒可以有效人传人,且在初期未必出现发烧等症状。由中央政府委派的疫情工作小组开始联合当地警察、卫计委、社区等单位开始对病毒源以及患者接触途径进行排查。上百台挖掘机、推土机集结在武汉职工疗养院,开始建造一座专门收治新冠状肺炎患者的“火神山”医院。
武汉疫情的新闻充斥进电视、广播、每一个人的手机里,将过年的气氛染上一股神秘的色彩。人们永远不知道厄运离自己是远还是近,但所有人都知道,病毒对健康究竟意味着什么。大年三十,陈婷的父母早早地在厨房忙碌起来,对于女儿的回家,两老都感到额外开心。儿子两天前也从北京回来,全家人齐聚一堂吃团年饭,这是老人最盼望的时刻。
陈婷母亲一大早特地跑到商场买了一条的武昌鱼,清蒸武昌鱼是女儿的最爱,可当给鱼抹料时,忽然发现没有专门蒸鱼的酱油,于是敲开儿子陈树的房间,让他立刻去超市买。陈树和女朋友正裹在被子里睡懒觉,听说要让自己去买酱油,极其不高兴地说:“凭什么叫我去,你女儿喜欢吃,让她自己买去。”
“她房里有客人,你是当哥的,你去,快点,听话。”
“她房间有客人,我房间也有客人啊!再说了,她那个男朋友不是特别听她话吗?让她男朋友去,给别人一个表现的机会嘛!”陈树乐呵呵说到,女朋友打了他一下,提醒他不要和母亲贫嘴。
“你别瞎说,不是严正民。”
“怎么,换对象啦,哈哈哈,我老妹就是厉害!”没等母亲说完,陈树抢过话用讽刺的语气说到。
“叫你别瞎说,是个女的,好像从武汉跟回来的。你别啰嗦,快去。”
“哈哈哈,换女的了,”陈树刚笑出来,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想起这两天铺天盖地新闻,不由紧张起来。立刻将母亲拉进房间,掩上门,严肃且低声地说:“你说妹妹和那个女的都从武汉回来?”
“对啊,昨天晚上半夜十二点过给你爸打的电话,让去高速路上接他们。”母亲疑惑地看着儿子。
“妈,你不知道昨天武汉封城吗,全国各地都禁止武汉人进入,你怎么让他们回到家里来。肺炎病毒,很严重,这开不得玩笑。”一边说着,陈树匆忙穿上衣服。“昨天他们回来没有碰什么吧?”
“没…应该没,回家吃了点东西就进屋睡觉了。”母亲对儿子讲的话忽然感到害怕起来,她虽然不知道武汉出了什么事,但听到病毒二字,以及儿子紧张的表情,她判断这并非小事。“那怎么办?”
“我赶紧去楼下买点消毒水、口罩什么的,先把家里消毒了。你把妹妹的门看怎么样锁上,反正不能让她俩出来。不然我们全家人都要完!这个病,人传人,还没得治!”说完,陈树迈出了房间,看了看妹妹房门的门锁,根本无法从外面锁住,于是拖来几个凳子,找了一根又粗又长的绳子,将门把拴在凳腿上。由于拴绳子动作太大,让陈婷听到了动静,从床上翻起身在,好奇地拉门看个究竟,却无法拉开,从门缝中隐约看到绳子和凳子。
“什么情况?”陈婷疑惑地喊到。
“陈婷,我问你,你是不是刚从武汉回来,还有,你屋里是不是还有一个武汉人!”
“对啊,怎么了,傻逼,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婷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全部,她气愤地拍着门。
“什么意思,自觉接受隔离啊!”
“隔离”一词在普遍出现以前,大多数人将它看做是不友好的象征,这不仅仅是限制个人的自由,毫不夸张地讲,隔离还意味着是夺走他人的时间。被隔离的人,在某种状态下,其时间是混乱的,尽管他们有钟表,但这并不能保证他们对早上8点和晚上8点能有所区分。更甚者,在隔离的期间,有人会跑到时间的另一端,遇见不一样的自己。那时,他会对着另一端的自己发出充满鄙夷的嘲笑,尽管他是如此强烈地想要去往时间的另一端。人的本能反应对隔离是抵触的,直到疫情蔓延至全国乃至全球,“隔离”将夺走整个城市,整个国家,整个世界的时间的那一刻,大多数人才对隔离一词没有了任何成见。
被隔离在汽车里的严正民驾着汽车一直在高速路上行驶,他忽然明白了刘海洋所说的“在时间里穿梭”那句话的意义。在车里,除了时间,再没有其他事物值得他去关注了。可时间在相对运动的情况下,在有所参照的空间里,总是过得出奇地慢。
“快来接我走,我哥欺负我,他把我关房间里。”严正民接到陈婷的电话,传来气愤的声音。
“我倒是想来接你,可我在高速路上下不来啊。”正在开车的严正民对陈婷的要求完全不知所措。
“你把车交给曲丽丽,下车不行吗?”陈婷的气愤带着委屈。
“下车,下车难道我就不是武汉人了吗?”严正民对着电话喊到,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对着陈婷用如此重的语气说话。
是啊,下了武汉的车就不是武汉人了吗?陈婷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去了一趟武汉,就要遭受到与武汉人同等的对待,也就能理解严正民此时的心情。她挂了电话,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手机,眼泪落了下来。站在化妆台旁的李霞走到陈婷面前,递了一张纸巾。
“凭什么让我们自我隔离!”陈婷抽泣着说到。
李霞假意地笑了笑,说到:“他们都是为了你好。”
“这能叫做为了我好?我看似怕传染他们吧!”说着,陈婷又冲到门前拍起门,大喊到:“自私自利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