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站在旁边的医生才想起昨晚交接病人的时候,有提到刘海洋被车撞一事。医生挠了挠头,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毕竟他们是特派来处理肺炎病毒病例,本身呼吸科的医生,对于外科、骨科也不懂,最后只好打电话请示医院院长。坐在办公室的院长对此也无法决断,只得上报市疾控中心领导。疾控中心的领导知晓此事后又隔了半个小时才回复说,避免疑是病例与更多人接触,派骨科医生到现场诊断。
原本幻想着检查身体乘机逃跑的刘海洋,万没想到自己瞎编的一个谎言居然引起了医院如此重视,让逃离变得更加不切实际。没过多久,一位骨科医生及时到来,全副武装进入刘海洋病房,为其检测摔伤的膝盖。
“我认识你。”骨科医生一边撩起刘海洋的裤腿,一边说,“两三年前,我经常到你们酒吧听你们唱歌。”
“噢?那么巧,”刘海洋诧异道:“居然还有人记得我?”
“看你说得,你那阵在成都还是很火的,好吧。我们医院一群小迷妹就天天嚷着要去听你唱歌。可能是你的歌比较治愈吧,那一阵我刚刚失恋,听你唱歌就特别能释怀。”骨科医生说着,用手捏着刘海洋的膝盖。“你的腿应该没什么事,只是皮外擦伤。”
“噢,只是擦伤吗?可我觉得好痛,昨天被一辆汽车撞飞了十几米。你帮忙再看看。”
“你后来怎么不见了,我后来去了好多次那酒吧,都不见你,只剩你的搭档。”医生又按了他的腿,似乎依旧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我不唱歌了。”刘海洋抬头望着天花板说到,“你能带我去检查检查吗,照个CT什么的。”
“什么原因呢?”医生对刘海洋从酒吧消失的原因充满好奇。或许是因为他的歌曾帮助自己在两年前走出人生低谷有关。
“没什么原因,就是腿很痛。”
骨科医生对刘海洋的回答微微一笑,说道:“好吧,我给院长说一说。”
经院长同意后,刘海洋一瘸一拐地跟着骨科医生来到隔壁楼放射科做X光片检查。拍完X光片,刘海洋忽说自己胸口不舒服,有一种呕吐感,问医生是否是拍片机器的辐射造成的,并提出要上厕所呕吐的请求。骨科医生笑着点头同意,安慰到:“这是心理作用引起的,不要担心。”刘海洋慌慌张张跑进了厕所,骨科医生则一直在门口等待,可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其出来,进门一看,刘海洋没了踪影。
翻出厕所的窗户,刘海洋来到一个幽静的花园,尽管植物茂密,但他依然谨小慎微地挪步,像做小偷一般乍停乍跑地跑到医院后门的一个拐角,最后翻围墙出了医院。当被院方发现他逃跑时,他已经穿过了几条巷子,坐上出租车,往市区跑了。出租车司机问他将去的具体位置,他显得一辆茫然。“去通往机场的路上找手机?”这无疑是大海捞针。“去陈婷和严正民的住处?”但他俩可能还被困在高速路上。思来想去,刘海洋真不知道何去何从。“去找李小尹?”然而他根本不确定她回了成都的哪个房子,甚至有可能已经离开了成都,去往父母家团年了。但无论如何,他想着应该尝试一下,最后让出租车载他来到城南世界城,一个高档住宅小区门口。
小区大门上方挂着“恭祝业主新春快乐”的横幅,大门铁栅栏紧闭,仅留了一道侧门供业主通过。保安站在侧门两边,戴着口罩,对进入的每一个人进行登记、核查。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因不满物业的行为,和保安吵起架来。
“对不起,我们收到接社区下达的通知,请你配合。”弱小的保安哽咽地说到,在大年三十这一天,不能回家与家人团圆,还得上班受气,这让他感到非常委屈。
“配合?我在这里住了五年了,头一次回家还要登记!我不登记怎么办,难道不让我回家不成!”男子极其愤怒地说着。
“我们只是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武汉人。”另外一位保安过来解释。
吵嚷的现场,没有人围观,没人理会男子的愤怒和保安的委屈,各自按照规定,登记回家。刘海洋见此,再想进入小区是很难的,只得站在门口等,等了一会儿,他担心有巡警什么的来查他身份证,麻烦缠身。于是绕道小区后面,来到曾经帮助李小尹跳窗逃跑的护栏外。他踮着脚,目不转睛盯着李小尹曾房子的窗户,没有动静,没有灯,只有他脑子里幻想出来的画面。画面里李小姐在向他招手,张大嘴对他喊着。他还幻想着,他与她在窗里窗外的对视被她的父母所看见,并邀请他进屋坐一会儿的情景。“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年薪收入多少呢?”这些问题,大概是她的父母必问的吧。
“你是做什么的!”忽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
刘海洋扭头,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在护栏内恶狠狠地盯着他,全然把他当成了即将要行窃的小偷。刘海洋忙解释,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一句话,只得转身跑了。